在故鄉(xiāng),有一條古老的小河,不知什么年代形成,誰也說不清。有四十多公里,延綿的小河如同一條彎彎曲曲的蚯蚓。
小河不怎么寬,兒時我們一般大的幾個伙伴,經(jīng)常在河邊玩耍,用力就能把小石頭從河這邊扔到河那邊。河水比較深,最深處有五六米,一般都在兩三米。小河沿途居住著數(shù)千人,河兩岸農作物的灌溉,居民的生活用水都來之這條河流。她用自己的乳汁養(yǎng)育著這片土地,在故鄉(xiāng)人們稱她是一條母親河。
母親河的河水是從大山里流下來的泉水,河水非常清澈,我們村就在小河邊,村里人洗衣洗菜都到小河邊去洗,生活用水到小河去挑。冬天的河水是晶亮的,淺的地方一眼能見到河底。夏天是碧綠的,河面上不生長任何雜草,也不存積任何雜物。只有河底生長一種叫鴨舌草和少量“水旦草”的植物,在兒時的那個年代,村里人經(jīng)常把鴨舌草和“水旦草”打撈上來,作豬飼料,把“水旦草”根挖回來用鹽腌制后當菜用,“水旦草”的根很粗,如同山藥一樣形狀,很嫩,是涼性植物,吃起來味道有些澀嘴。
小河的地勢上游與下游落差很大。為了便于灌溉農用,沿途修建了幾座水壩,不然水就截留不住,水壩都建有泄洪渠,水大了,河水自然往下游流去,發(fā)洪水時,泄洪渠流量特別大,響聲咆哮如雷,在夜晚,幾公里之外都能聽到它的咆哮聲。小河遇到特大洪水時,就是一個災年,洪水漫過河堤,淹沒農田,眼看辛辛苦苦耕種的農作物全部被洪水淹沒。農田里的秧苗已打苞長出稻穗,被洪水淹沒只剩下穗尖露出水面,在水中苦苦掙扎,人們看到被洪水吞沒的稻田,心都是痛的,長者們看到那種情景都流出了眼淚。洪水淹沒的不僅僅是耕種的農田,淹沒的是人們辛辛苦苦種植的救命糧。
在我的記憶中,村子里發(fā)生了悲痛傷心的兩件事,使我記憶在心。那是干燥寒冷的冬天,幾個年幼不懂事的小孩,在一戶人家堆放的柴垛旁邊燒火取暖,幼小的心靈怎么會知道他們的行為,將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;鹑贾瞬穸,柴垛旁就是生產隊存放糧食的倉庫,大火引燃著了倉庫,也燃燒了兩戶人家,村子里起了大火,附近村莊人都趕來補救,用母親河的水撲滅了大火,損失還是不小。大火燒掉了三棟房子,倉庫燒的只剩下柜架,倉庫里存放上萬斤稻谷,大部分被燒焦,這些稻谷是全村人大半年的口糧,經(jīng)過清理后,剩下能吃的分到各家各戶,我們全家就吃了好幾個月帶糊味的米飯,要知道,有糊味的米飯多么難進嘴,那是本來糧食都很少,沒辦法,每頓飯只能堅持吃著。另一件悲痛事,青春年少的女孩,小蘭,有十六七歲,在河邊小石橋石墩上洗衣服,石墩上比較光滑,洗衣時不慎掉進河里,小蘭不會水性,在水里苦苦掙扎著叫喊,也無人知曉,她叫天天不靈,叫地地不應,村里勞力都出去干農活去了。小蘭的母親見小蘭洗衣服,好長時間還不回來,就來到河邊,她看到的竟是一堆沒洗完的衣服放在那兒,她事感情況不妙,撕心裂肺的呼喊著小蘭的名字,也沒能聽見小蘭的回應聲,等待村里人把小蘭打撈上來,已是回天之力,她已停止了呼吸。尊敬的母親河,她養(yǎng)育了這片土地世世代代這一方人,她沒能挽救投入她懷抱含苞待放的妙齡少女。對于全村人都是一個悲痛。
夏天到來時,炎熱的天氣小河就是村里男人們的天下,大人小孩都到河里洗澡游泳,河底生長著許多蚌殼,螺螄,一個跟頭扎下水底,起來就能抓好幾個螺螄、蚌殼什么的,小伙伴們就互相嘻戲扔著玩。那時候人們很少把這些東西當飯桌上的美味佳肴。夏天河邊的垂柳在迎風中颯颯著響,對著水銀般鏡子扭動優(yōu)美的舞姿。蟬躲在楊柳樹上放聲歌唱,嘹亮的歌聲延綿不絕,尖銳的歌聲就向男高音似的嗓門兒,在沒有音樂的伴奏下,音節(jié)不變的一個勁的唱“熱~~~”一個蟬領唱,遠近的蟬都跟著起唱,一陣接一陣,前波未停后波又起,敞開嗓門唱。因為,它們在土壤里生長五至七年,甚至時間更長。多年的時間,多年的等待,多年的煎熬,換來是在陽光下短暫的夏天。叫的那么響亮,在短暫的生命中,所以它要突顯生命的質量,夏天一過它們就銷聲匿跡,終結自己的生命,它們在土壤里多年的等待和煎熬,大自然賜給它們在陽光下只有短暫兩個月的生命。
我可敬可親的故鄉(xiāng)母親河,我自從出身那天起,你用清晶似玉的“乳汁”養(yǎng)育了我十八年,在我穿上綠色軍裝那天起離開你到復員來到如今的工作單位,已有三十八年,三十八年的離別,三十八年的時光,三十八年里從未抹去我對你那往事的回憶。 |